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特殊时期的看守所会见:上海律师的非常72小时

2020-03-31

疫情阻断了正常的会见


得知当事人小A已签署认罪认罚具结书后,我心里五味杂陈。自检察院调取卷宗便赶上春节和疫情爆发,审查起诉阶段我无法会见到羁押在H看守所里的小A,想起侦查阶段会见时小A的辩解,以及阅卷过程中发现的诸多疑点,我急迫要再见到他。一来核实案发过程的关键事实,二来告知他做无罪和罪轻辩护两套方案的利弊,保障小A的知情权和选择权, 三来了解他的态度和选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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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疫情的发展打乱了一切,湖北等地多个监狱发生罪犯感染新冠病毒后,律师的会见工作受到极大影响。H看守所坚持律师会见时要出示律协开的健康证明,而律协不是专业医疗机构显然不可能开健康证明。从2月上旬僵持到3月中旬。非常理解国家疫情防控的需要,但律师不能轻易放弃当事人的利益,只能等待时机。


收到3月25日上午9点开庭通知后,我和当事人家属再次分析案情、沟通辩护方案,最终一致认为需要将案件研判、法律风险告知小A,再由他本人决定辩护方案。如果没有庭前会见,小A的知情权和选择权无法保障。哪怕有一线希望就不放弃会见机会。


律协终于出台了《会见意见》


为了不放弃渺茫的希望,我始终保持和律协、看守所的沟通,终于转机出现在3月19号。我得知律协领导和公安部门就保障律师会见开会沟通,形成初步的意见是律师拿到律协、执业机构盖章的审查意见,可入所会见。但审查意见书的起草不可能立马完成,需要等待律协完善后在官网发布。得此消息,一方面我时不时刷新律协官网,一方面我继续联系H看守所。H看守所的反馈和上述消息一致,并提醒我会见前务必准备好五件套,即:防护服、护目镜、口罩、脚套、手套,最好准备两套,一套自己穿,一套给会见对象。自3月19号,我便着手协调各种资源准备各种防疫用具。口罩、护目镜不再是紧缺物资,可是拿到两套防护服还是有点麻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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超常速度完成律所内流程


3月21日(周六),市律协官网终于发布《市律协关于疫情防控期间本市律师会见工作的通知》(简称”“会见通知”)和会见手续文本。程序还是比较复杂的,需要律师协会、律所、律所主任、律师本人在3份文件上盖章。根据《会见通知》的精神,原则上律师在会见前至少提前3个工作日提交律师本人的承诺书和律所、律所主任签字盖章的审查意见书,律协收到上述材料后有1至2天的审核时间。


如果按照原则,肯定无法完成会见!别说提前3个工作日向律协提交文件审查了,就连提前1个工作日都非常紧张,《会见通知》发布的日期3月21日是周六,下一个工作日是3月23日(周一),如果无法在3月23日提交材料给律协并通过审核, 3月24日的庭前会见就无法完成,当事人小A极有可能陷入非常不利的困境。


得此《会见通知》后,我立马向律所主任沟通,很快得到了冯加庆主任的支持。在行政人员周囝冬的配合下,用最短的时间完成了律所内部的审核。


没有预约,进不了律协盖章


2020年3月23日,跌宕起伏的一天,我预感到按照《通知》的方式将文件扫描后Email给律协审核恐怕要来不及。情急之下,我向律协纪律部老师反应情况,充分沟通后,律协纪律部老师对此特殊情况表示理解,同意我携带材料直接到律协现场审核,不用走线上的审核程序了。当我一路奔袭赶到律协所在的均瑶国际广场,却被一楼安保人员拦住,原因是进入该大楼办事需要提前一天预约。保安严格执行规章制度,见我出示不了预约码说什么也不放行(此处省略一千字)。律协纪律部老师再次伸出援手,多轮交涉后我才得以通行。23日当日终于完成了律协的审批备案。


看守所预约被取消


现实要比小说电影更有戏剧性,在我办理律协审核备案的过程中,收到看守所发来的取消我24号会见的短信。看到短信的那一刻,仿佛跌入冰窖。不出示预约信息,看守所不接受会见,当我再进入APP预约界面时,已无法进行24号的预约。难不成之前的努力就要白费了?紧急关头,我和H看守所进行了紧急沟通,好在H看守所民警通情达理,同意帮我重新安排上24日的会见。估计疫情期间没有律师来会见,加上近期不可能有律师这么快拿到律协审批表,负责线上预约的民警干脆把之前的律师预约都取消了,毕竟积压在法院待审的案件太多,看守所民警都在忙着安排远程庭审的连线,非常忙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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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是第一个疫情期间看守所会见的律师


3月24日,会见需要的全部手续、两套防护服、护目镜、口罩、脚套、手套已就位。出发前演练了一遍穿戴防护服,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复杂,几分钟就可以把全套装备穿上。


H看守所显得格外冷清,门口坐着两个门卫,院子里一眼望去空无一人。做完登记后,门卫通知里面的民警。不一会儿民警来到门口,问我是不是白律师,材料和防护用具有没有准备好?检查完全部手续后,民警将我引导至会见室,他说我是疫情期间第一个来会见的律师,好久没有律师来这里了。会见室外的走廊没有开灯,空无一人,疫情爆发前这里的长椅上每日都坐满了排队等待会见的律师,如今显得格外寂静阴沉。


在这里我见到了久违的小A,完成了紧张的会见(此处省略1万字)。不得不说穿着防护服,戴着口罩和护目镜和当事人交流,非常吃力,没说几句话眼镜片上就蒙上一层哈气,可能是防护服密封性太好的原因,说话不到半个小时就感到闷,这种不适的感觉持续了很久。不由佩服奋战在抗议一线的医护人员,穿着防护服工作可真不是滋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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会见还算顺利,在有限的时间内和当事人做了有效沟通,告知了各种方案的法律风险后,当事人作出了谨慎的选择。虽然我内心有遗憾,但还是尊重当事人的选择吧,这是在法律范围内我能为当事人争取到最好的结果,4月8日小A就可以重获自由了。作为律师,我会牢牢记住我没有救成的人,这些抹不掉的记忆激励我前行。